提问
作者：高树
来源: 高树在远山
一、 疫情对中国律师行业带来的直接影响
笔者认为至少有六个方面。第一是从业人员流动加剧。大的变动之下，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理想、对自己的职业走向会有新的思考。有些人已经进入律师行业，他可能认为自己适合比较稳妥的，例如行政事业单位，会加速向那方面流动。有的人在这场变革后，认为自己要过比较专业、比较自由的生活，则会加速向律师行业发展。
其次，有的人认为在律师行业将来接业务、做业务可能困难加大，那么他也会寻找新的职位。笔者的判断是，向一个比较稳定的职业方向发展的人数和新进入律师行业发展的人数大致持平，流动进和出这方向之间的变换会进一步的加剧，这是第一个影响。
第二，今年如果保持目前这样的常态发展下去，全国律师的业务总量基本上有所增加。近五年乃至近十年，我国律师业保持着高速的增长，业务总量一下子萎缩得很快，会有撞车效应，这有很大的惯性，在高速增长之下让它突然平静下来，需要很强的力量，笔者认为疫情还构不成这么强的力量。律师业前期一直保持着20%这样的一个幅度，律师人数保持在14%、15%的幅度在增长，所以笔者个人认为业务体量将呈增长态势。
第三，业务收费整体平衡结构发生巨大变化。按照目前发展来看，笔者倾向于谨慎的乐观，2020年律师费的总收入与2019年相比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增幅可能会有所放缓，同时律师业务费的结构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疫情之下，企业经营状况多变，在律师行业，不良资产、破产等领域会呈增长的态势，还有一些新兴行业以前没收过律师费，将来可能也不断涌现出来，律师费结构会发生大的变化。
第四，行业分化会进一步加剧，这是一个多格局的变化。首先，主流和非主流会逐渐凸显，也就是说律师行业里面，四十多万律师，哪些是主流，哪些是非主流，在一场疫情过后泾渭分明;其次是传统和新兴这两个概念，不管是律所还是律师的专业领域，传统和新兴的这两大阵营之间也会泾渭分明。
然后，国际和国内的格局变化。过去的几十年，尤其近十年欧美律师在亚太，尤其在中国有着不少的份量，我们的律师费很多是交给了欧美所。疫情之下，中国律师会把很多律师费拿回来，欧美所不能像以前那样顺利的从我们这里把律师费拿走。国际和国内的法律市场，在这场疫情之后，一定会有巨变，大家一定要予以充分关注，这是律师行业巨变非常重要一个衡量因素。
第五，律师行业将完成新老更替的巨大变化，也就是说老生代、中生代、新生代代替方面的变化。如果没有这场疫情，老生代、中生代、新生代的交班可能不会这么快出现，但这场疫情过后，一定会加速，而且会想象不到的快，疫情过后，唱主角的可能是80后和90后。
第六，新兴的品牌会不断的涌现。过去传统的大所，如国际所占据了法律的核心位置，但疫情后，中国律师业会发生结构性的变化，新生代跃跃欲试，新品牌会不断出现。我们可以参照2003年非典、2008年汶川地震过后涌现的品牌，一批律师就是在那时以后发生了巨变。
总的来说，疫情过后，律师行业的分化，结构性的调整，变局会出现很大的变数，这阶段笔者暂时就说这几方面的变化。
二、疫情对中国律师行业带来的变革和创新
刚才是影响，在影响之下一定会有变革，一定会有创新。这个创新的核心点是很多人会有危险乃至危机，但危机也是机会，同一个业态里面是平衡的，很多人没法活下去，很多人可能过得更好。
第一、“内实力”和“外能力”兼修者走得更远，财务和人才将被重点关注。有一身本事的人，你还得有其他方面辅助的因素，你专业做的好，还得有多层面实力的具备，尤其是律师和律所，财务实力是非常重要的，对律所来讲人才的储备同样也非常重要。
第二、以效益为核心的规模化和专业化的高度融合。规模化也好，专业化也好，如果很虚，那么都不能予以维持，尤其是不能应变这些危机、度过难关，这样的规模化和专业化没有意义。所以将来的规模化和专业化，一定是建立在第一效益、第二安全、第三应对危机等等这些基础之上，这才是我们真正所要的规模化专业化。
第三、律师不得不涉足新兴领域，全产业链法律服务体系将被大力的推崇。过去几十年，尤其是过去几年，四大会计事务所深入各个行业，实力超过了很多律所。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养猪场可以不要律师，但是养猪场一定要会计师，会计事务所与行业的紧密程度远超律所。
将来律师业的变革在于律师对各个产业，尤其是各个新兴产业的了解上。国内很多产业走得很远了，但律师还在原地踏步，这是个巨大浪费。将来律师在变革过程中，跟着这些产业走是很重要的，与新兴产业走得越近，律师的机会就越多。
第四、法律服务方式将呈多样化，线上法律服务的数量将增长。现在律师网上直播、网上提供法律服务的数量正在大幅度增长，但是传统的法律服务模式，就是这种以人文关怀和以过程为导向的这样的模式还是主流，因为中国人的人文传统，注重过程和结果的结合。菩萨畏因，凡人畏果，那么针对法律服务市场的人呢，既要做菩萨也要做凡人，因为我们是一个专业人。
三、给律师同行的五点建议
第一，用专业赤诚书写家国情怀。这次疫情里面笔者认识了很多律师朋友，与他们交流，突然发现我们有如此大的赤诚，如此大的热情对待律师行业，那么我们对律师行业的坚守是能感动我们自身和社会、家国。笔者去年有一个演讲，谈律师的行业责任是什么，社会责任是什么，实际上我们的社会责任是建立在行业责任的基础上。如果律师连行业责任都履行不了，你的社会责任就是一句空话，也就是说作为一个专业人，你的专业是第一位的，你做好专业就是最大的责任，你就能够爱家、爱国、爱社会。
如果你自己专业做不好，行业责任也是做不好的，你的社会责任就会流于表面。疫情中，很多同行会思考这个问题，而且也能把它想清楚。疫情过后，大家把这问题想清楚了，笔者认为大家要考虑我们要用专业赤诚来对待专业，对待我们与这个专业相关的的一切。
第二，律所是你的身心居所。过去相当一部分律师，至少有1/3的律师是游离在律所之外，这个说法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很多是挂靠律师，他身在律所，心在所外，这种现象是比较多的。疫情过后，笔者相信很多的律师，只要他真心想从事律师行业，会意识到他的身心必须归位于律所。律所是一个外硬内软的壳，这个壳是庇护，大家抱团取暖，专业交流，一起在这里成长。律所这个概念会被重新提起和重视，笔者也建议同行们重新关注一下自己身处的律所，不要忘记它，不要忽视它。
第三，要像对待亲人一样爱护你的客户。笔者马上要出版一个诗集，叫《我们如此深爱》，其中序言写道“陪伴是重大的发现”，大家知道我是个诗人，也是个作家，当然也是个律师。有人问，你为什么又写诗又能当律师，我说是因为我诗写得好，所以我律师当得好，因为我律师当得好，所以我诗写得更好，相辅相成。在这里面其实也是一样的，笔者这里可能说的比较浪漫，但实际上就是如此，疫情过程和结束以后乃至相当长的时间，我们才会发现我们身边最忠实的是什么?除了我们的家人父母，再往后看就是我们的客户，他是如此重要，乃至接近我们除了生存之外的很多的东西，所以我们需要像对待亲人一样，去守护、守望我们的客户，这是笔者对广大同行的第三个建议。
第四，珍惜作为劳动成果的律师费。我们可以不谈钱，但是我们一定要珍惜我们的律师费。很多律师赚了一点律师费，他就开始去想投资了，开始炒股，甚至开始做生意，他突然发现一句话叫“赚钱有如针挑土，花钱犹如水推沙”，赚钱像针挑土一样，很难的，花钱一下就把它冲走了。律师费是我们的劳动所得，我们要珍惜它，疫情过程当中最让我们踏实的，就是手上拥有去渡过难关的一些基本的物质需要，那就是律师费。笔者曾说中国的律师出去做生意成功的不到5%，其他行业转入做律师的成功率超过90%。大家一定要注意，一定是要忠于我们的职业，要把律师做成事业，要珍惜我们的劳动成果—律师费，要交给自己的家人保管好，哪怕保守一点的理财，也不要过多的投资。好好的珍惜、好好的赚律师费，使它成为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本。
第五方面，保持常态的节制和克减。在某种意义上距离是最安全的东西，笔者最近和一些朋友吃饭，像汉朝的时候一样，每个人一个小桌子，上面放一些酒和一些吃食。我们还发现古人作揖很安全，现在握手可能有些不安全的因素。所以笔者认为距离有时候是一种安全的保障，疫情期间，笔者的另一篇文章里面提到，在灾难面前人要低一格。在灾难、在自然、在众生面前，我们还是要善于、敢于把自己低一格，要保持必要的谦逊和耐心，而不能说一路莽莽撞撞。所以笔者认为保持常态的节制和克减是律师文化当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笔者希望同行可以共勉，一起保持一种比较好的常态的节制克减的律师文化和人生观，迎风而立，向远而行。
突袭的疫情，将加剧律师行业的变革。有些于无声处，有些击水扬波，在变革的基础上创新，在创新的过程中抓住机会，这就是我们要做的。最后与大家分享两句话，一句是雨果在《巴黎圣母院》序言中的话：我们肩负重任，我们昂首前瞻;另一句是我在疫情中写的诗：最是人间风雨时，相伴便是艳阳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