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3月，百度与“莆田系”决裂。将这种野蛮生长、携手发财的利益链条推向前台。今年初，百度疾病类贴吧商业化，其实质始终离不开利益。
当时，媒体记者在福建莆田、北京、上海等多地采访近20天，试图解码“莆田系”医院流变，及“莆田系”与百度的共存体系。
高调决裂后，二者最终又默默合作。以“莆田系”为代表的民营医疗，与百度始终难舍难分。
广告
陈德良用毛笔写下“上善若水”四个字，提着笔告诉旁边的人，“你们知道我的书法为什么这么好吗？当年写小广告练的。”
陈德良被称为“莆田医疗系”的祖师爷。他不但为莆田人找出一条发财致富的道路，还奠定莆田医疗的“商业模式”。
“莆田系”是福建莆田人所辖医院集合的简称。莆田人在全国各地开设男科、妇科、不孕不育、整形等专科民营医院，并逐步抱团形成一定的组织规模。
这位莆田医疗的祖师爷并不了解太多的医术，对于性病的医治，第一步“消炎”。第二步，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最后只好岔开话题，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做医院，一是广告，二是服务，做好管理就行。”
这就是陈德良探索出来的莆田医疗“商业模式”。特别是做好广告，被他称为做医院的秘诀。
“莆田系”医院与承包百度疾病类贴吧的医院极为相似：民营、涉及隐私的疑难杂症、治愈难度高、知名度主要依赖广告。
比如被商业化的牛皮癣吧，即由一家“莆田系”民营医院接管。
陈德良告诉媒体，早期做游医时租不起门面，走到哪里，就租一个小旅馆，做临时诊所。
而招揽患者的方式，就是在电线杆上贴小广告，广告都由陈德良来写，“写得多了，字越来越漂亮。”
“做好医院，就要做好广告。”这个经验被陈德良一直沿用，并为莆田系医疗所继承，并有所发展。
到他的徒弟詹国团一代，已经开始在电视和报纸上做广告。
《创业家》杂志曾发表一篇詹国团的30年创业自述：“莆田医疗能活到今天，更多的还是靠商业炒作，靠媒体。在承包公立医院的时候，当时做电视、广播电台广告，就有了好像代表政府一样的公信力。做了电视广告以后，看病的人排队，看都看不过来。”
陈德良告诉媒体，他曾经在温州办医院，靠着电视等广告拉病人，他一年盈利超过300万元。
野蛮生长
2000年前后，互联网开始兴起。当年，在北京中关村两间简陋的办公室，李彦宏创立百度。
2001年9月20日，百度竞价排名业务浮出水面，“莆田系”与百度开始形成利益共生体。
百度的竞价排名模式迎合了莆田医疗“不孕不育、前列腺炎、无痛人流”等关键词，广告商把广告按照关键词进行投放, 搜索引擎在用户搜索相应关键词的时候，保证广告内容能有效达到目标客户。
职业打假人王海告诉媒体，早在百度刚刚成立一年以后的2001年，自己的团队就打掉虚假医疗广告一万多条。
“社交媒体出现之前，信息都是单向传播，你宣传什么，消费者就只能被动接受，即便上当，也发不出声音。”王海说。
互联网的发展为莆田发展带来飞跃，一家“莆田系”医院股东告诉我，“有了互联网以后，拉病人更加便利，成本更低。”他说，2009年、2010年两年，自己的医院赚了二百多万。
而百度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公开资料显示，“莆田系”医院过度依赖搜索引擎，广告投入的60%投给了搜索引擎，有医院在搜索引擎上的推广费用占到营业额的70%、80%。
福建莆田市委书记梁建勇曾公开表示：“百度2013年的广告总量是260亿元，莆田的民营医院在百度上就做了120亿元的广告。”
“莆田系”的境遇代表了类似民营医院的状况。公开资料中，一些新开的民营医院广告投入已经占据了每年营业额的60%，一般经营稳定的民营医院广告投入占比也不会低于30%。
难舍难分
为利益合，为利益分。
2015年3月，莆田（中国）健康总会对百度“叫板”，要求8500家会员单位停止所有有偿网络推广活动。
“祖师爷”陈德良抱怨百度的强势，“合作做生意嘛，你不能自己把钱全赚了，不让我们赚一点。”
两天以后，百度站在道德的高度回击“莆田系”：在2014年累计拒绝的1.3万家违规医疗机构客户中，六成以上是莆田系医院。
百度还称，打击虚假医疗的决心不会变，高门槛、严审核是百度推广长期坚持的机制。
令人想不到的是，当时的舆论风波尚未平息，百度与莆田系医疗却悄然和解。
时隔不到三个月，我在莆田见到莆田医疗“祖师爷”陈德良时，他用含混的普通话承认，“莆田系医疗和百度还是要合作下去。”
重庆一位民营医院的营销总监用长尾理论向记者解释这种粘性，“由于网络时代的来临，几乎任何以前看似需求极低的产品，只要有人卖，就会有人买。”
他怕记者听不懂，又进一步解释，“网民那么多，总能骗到一些。”
而他们的依赖渠道，还是百度——这种看似效率已经不高的营销渠道。
我是在莆田街头打车的时候认识的林二哥，他是一位摩的司机，他穿着一双凉拖，一条腿挽着裤脚，搭在半旧的摩托车后座上等客。
但他是一位在河南拥有三家民营医院的老板。林二哥一边用摩托车拉活儿，一边用电话遥控着三家医院。
那段时间，他聘请的职业经理人（自己的小舅子）不断打电话询问，“莆田健康总会宣布停止所有有偿网络推广活动，我们在百度还投不投钱？”
林二哥最后的决定还是要投，“在网上拉病人，一百个成功三个，我们就能活下去。”
林二哥很怀念十年前的“盛况”，“那时候，在网上找病人很简单，一天拉个二、三十人。”
而在宣布“高门槛、严审核是百度推广长期坚持的机制”以后不到一年，百度将疾病类贴吧商业化。
一位莆田系医院的营销管理人员告诉媒体，“多年利益交织，百度与医疗广告已经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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